陳乃菁專欄｜宣告要活到120歲的爺爺，每天開心到捨不得死！不分年齡都該自問：今天活得心滿意足、沒有牽掛嗎？

文／陳乃菁 圖／Shutterstock

編按：面對死亡，有些人捨不得離開，有些人則覺得隨時可死，差別在哪？陳乃菁醫師觀察，站在生死關卡前，有兩個條件將是左右我們下醫療的決定關鍵因素。

當個老年專科醫師，加上以失智症照護占多數，我常鼓勵患者與家屬要多找機會談談人生後來的安排，當然排斥談生死的人也不少，倒是我有位40多歲的朋友常坦然地說：「我雖然還有長輩在，但家裡有人可以照顧得很好，我沒有孩子，人生走到40多歲，在你看來離老人還有很長一段距離，可是回想起來，我想嘗試的夢想都做過了、該玩的也玩過了，日子一天天過，每天都覺得當下是最好的時光，即使突然從人生登出也是心滿意足，覺得不需要活太久也是好事呢。」

當然，要有這樣的心態也不容易，更多時候要看命運的安排。

捨不得離開的人  家有老小要照顧、還有想做的事

近來聽聞幾位認識的人罹癌，恰巧都是30出頭又有孩子的女性，她們在化療時非常努力，拚命爭取一線生機就為了還沒長大的孩子與老父母，期望搶得多幾年能照顧家人的時光。

我一位男性好友剛踏入66歲，一生鍾情於教育的他在這個不算老的年歲罹癌，我前去探望，他好幾回嘆氣：「我希望還有時間可以多做點事情啊，上天給我的時間怎麼這麼少。」未婚也已不需要照顧長輩的他說來是無牽無掛，可是他對人世還有羈絆，因為還有沒做完的事，所以死亡陰影下的他很捨不得。

隨時可以離開的人  接受死亡的事實，對家人也沒有牽掛

我想起我的高齡患者們，其中一位是95歲的李爺爺，雙腳髖關節和腰椎退化必然讓他很辛苦，但他最常跟我說的是：「我一生中，從少年時期就見證離別、戰亂與死亡。來台灣後擔任老師，娶了太太，養了幾個孩子，因為擔心再次戰亂，所以把孩子通通送出國了，現在只剩下我們兩老，太太依舊健康，看著我的老化與衰弱，雖然孩子不在身邊，但是還有太太照顧。我老了，人總會走，我走後，她就不用一直照顧我。」

另一位患者是80多歲的王爺爺，他離婚後就與女兒相依為命，眼下40多歲的女兒是主要照顧者，每次看診都希望我可以用醫生身分請王爺爺多出門散步、多吃健康食物和多點社交活動。幾回聊天後，我發現王小姐所恐懼的是父親的離世，因此想盡辦法要把他留在身邊。

當事者王爺爺反倒老神在在：「醫師啊，你還沒活到我這一把年紀，你不懂啦。」他笑笑說：「我活到現在還能走、能睡、能吃，老實說，我不怕死啊。這一天總是要來的，就算我走了，我女兒年輕又健康，依舊可以自己好過下去的，我沒什麼好擔心的。」

宣告要活到120歲的爺爺  每天都開心到捨不得死

更有趣的是86歲的高爺爺，許多患者到診間都想快快看、看完趕快回家，但高爺爺不會，他總是慢條斯理，讓我和護理師也不自覺跟著放鬆下來，高爺爺笑瞇瞇地說：「陳醫師，我120歲生日要擺流水席，歡迎來吃飯喔！我啊要活到120歲、而且要一直快快樂樂的。」

我好奇問：「要活到120歲啊，因為您有很多想做的事情嗎？」

高爺爺說：「已經沒有特別要做什麼了。現階段我每天吃喝玩樂，不是跟朋友旅遊，就是去唱歌吃飯，開心得要命，我哪裡捨得死掉。陳醫師啊，你要把我照顧好喔！」離開診間前還不忘回頭向我們大聲宣告：「120歲！沒錯，要活到120歲！」真是生機勃勃的老先生啊。

追求人生最後好走  要先活得心滿意足、沒有牽掛

面對人生終點豁達與否，各有各的選擇，當然不是誰對誰錯的問題，倒是這幾位的態度讓我想想自己，畢竟死亡是不分年齡的，包括我在內，我們每個人每天都在面對意外的風險，所以隨時把自己準備好是必要的。我可以說自己是不怕死亡的，但是不是能說已經心滿意足了呢？

我突然明白這就是關鍵所在。都說人生最後要好走，可是能不能真的做到，或許要看我們是不是已經活得心滿意足以及還有沒有牽掛，當我們站在生死關卡前，這兩個條件是否已然實現，將是左右我們下醫療的決定關鍵因素，所以，要好好地死，我們該先好好地活。

期望我們不分年紀都能盡早思考如何過日子才能讓自己有心滿意足的人生。讓我們學會把每天都當最後一天過，鼓起勇氣實踐夢想，不論成敗，至少人生無憾；讓我們懂得愛的表達要即時，對家人的關懷永遠是早一天總比晚一天好。

＊陳乃菁醫師的建議：意外難以預料，把握每一天的日常

・對自己想做的事情不要等待

心滿意足，無關年齡。年輕人也可能有意外、嚴重疾病的產生。不要以為我們會有很多時間去吃想吃的餐廳、去想去看的景點、與想說話的人說話。有些時候，疾病或是意外狀況突如其來的降臨，可以讓自己每天都活得心滿意足也是一種了不起的能力。

・日常的生活就像日升月落，沒有非誰不可

在日常就有溝通交流，不一定要天天交流，但是每週或是每月有品質的交流。而且家人的日常，是全家都可以一起分擔，任何一個人的離去，都可以讓長輩（家人）的生活不會有劇烈的變化影響日常，也是一件普通但也了不起的事情。

2022/1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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