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盡人世苦痛,開始半醫半僧的日常修行 麻醉科醫師主動脈:收入減少但心安定,才是人生最好的時刻
面對生命的無常,做自己靈魂的擺渡人。
文/游苔 圖/主動脈提供
編按:作家、麻醉科醫師主動脈,在中年之際,開始了「半醫半僧」的生活──每週只有2天當醫師,其他時間不是禪修,就是在家讀佛經、打坐,甚至認真考慮出家為僧。旁人覺得可惜,看遍生命苦難的他卻認為,心靈平靜的此刻,反而是人生中最好的階段。
「打針喔,忍耐一下。」走進醫院疼痛門診,以麻醉科醫師為職業的作家主動脈,正在替一位90歲阿公的膝蓋施打血小板血漿,希望能替他緩解退化性關節炎之苦。
主動脈一手拿著超音波掃描儀尋找可能的下針點,這可不是一針了事,另一隻手拿著針筒,像是拿著鉛筆輕輕比劃,一針、一針地將血小板血漿注射進患部,輪到膝蓋後側時,想到老人家翻轉身體非常不便,他揮了揮手,示意護理師不必勉強阿公,便以極不符合人體工學的姿勢繼續完成注射。
「這個阿公有希望!因為他會運動!」望著阿公離開診間的身影,主動脈放下酷酷的表情笑了起來。他的判斷依據是:阿公迫不急待地想要回到心愛的槌球場上。
今(2023)年45歲的主動脈,醫學院畢業後就至東部大型醫院擔任麻醉科醫師,也在東部疼痛控制領域享有不小名氣。照常理說,如今應該已是醫院裡身居要職的中流砥柱,然而他的故事卻不是這樣發展。現在的他呈現「半醫半僧」狀態,每週只有2天穿著白袍在醫院工作,其他時間若不是在精舍、法鼓山禪修、就是在家裡研讀佛經、打坐,甚至,他認真考慮出家為僧。
承諾會照顧病人,卻不得不看他離開 面對他人的苦痛,醫師如何治癒自己?
大多數人聽到他想出家為僧,多半會震驚地問,是不是失戀?罹患重病?或是至親離世?如果人生沒有重大轉折,為何會心生出家念頭?但主動脈引述佛法說,所有決定都是因緣積累;麻醉醫師的工作雖然帶來成就感、也累積了一定財富,讓他把父母接到東部定居、更開了一間民宿,將他帶到「人生最好的狀態」。但,醫療工作比一般人更頻繁面臨生死,也讓擁有敏感觀察力的他,每一天都接受無比巨大的折磨。
「每個病人都希望自己被治癒,但真實情況就是不可能。少數失敗案例帶來的現實落差,就是我的痛苦來源,」主動脈這麼說。
麻醉醫師宛如開刀房的的生命守門員,守門員最大的痛苦就是失分。即便是多年前的往事,主動脈還是清楚記得第一次失去病人時,年輕的自己躲在值班室哭了整整一個禮拜。即便鼓起勇氣走進開刀房,看見麻醉機器,想到前一天進行麻醉評估時,自己才承諾會盡力妥善照顧的病人,卻如此輕易地消失在世界上,眼淚就無聲落下。
麻醉科醫師的存在很特別,不一定會開設門診、但卻又默默守護所有手術的患者生命,圖為主動脈在開刀房留影。
他曾至台東鄉鎮醫院任職,小醫院裡人人都得支援急診。成功搶救早期胎盤剝離而大出血的產婦時,他對患者承諾:「妳睡著的時候,我們會照顧妳的孩子。」面對重大車禍造成脊椎損傷、內臟破裂的病人,他的雙手沒有停下急救步驟,腦袋裡卻閃過質疑:「救活他可能也變成植物人,龐大的照護費用會壓垮家人,這樣真的好嗎?」
開刀房裏的生死衝擊如一場午後雷陣雨,來得快、去得也快。而疼痛門診的生死衝擊不太一樣,乍看如涓涓細流沒有太大的殺傷力,但別忘了,滴水也能穿石。許多疼痛患者與他是一週見一次面,每次見面就絮絮叨叨說個沒完,一開口說話就是情感建立的開端,關心成為他最大的負累。看著他們在眼前慢慢凋零、而自己縱然技藝高超卻已無計可施,對於一位醫師來說,又是另一種折磨。
2023/02/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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