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業巔峰之際，卻陷入無力低潮 紀錄片名導楊力州：憂鬱不會輕易被療癒，但如何釋然？

文／陳莞欣 攝影／日常散步．李盈靜 內文圖片提供／後場音像紀錄工作室

編按：知名導演楊力州，曾拍攝《奇蹟的夏天》、《拔一條河》、《青春啦啦隊》等紀錄片，給人的形象溫暖、勵志，充滿正能量。然而，很少人知道的是，在邁向50歲的中年之際，他卻飽受憂鬱所苦，甚至出現過放棄生命的念頭。就在最低潮的時刻，他接到一份工作邀約，踏上前往南極的旅途，也重新思索自己的來時路。

人們常說四十不惑、五十知天命；人過中年，就不再徬徨了嗎？

「我覺得世上最遠的距離，不是出發到南極，而是認識自己心靈的過程。」知名紀錄片導演楊力州有感而發地說。

曾獲得金馬獎最佳紀錄片肯定的他，早期作品《奇蹟的夏天》、《拔一條河》、《青春啦啦隊》等，總給人勵志、溫暖的印象。然而，2022年最新公開的紀錄片作品《無邊》，卻以一趟南極之行，揭露他內心的陰鬱與恐懼。

2018年，他隨著橘子關懷基金會創辦人劉柏園、探險主持人宥勝、超馬選手陳彥博等5人，一起深入南極長征。當時即將邁入50歲的他，已有很長一段時間，飽受憂鬱所苦。「年過50後，人不容易流露懦弱、不堪。因為大家期待你展現的是聲望、成就。其實，不盡然如此呀。」他苦笑說。

中年事業達到頂峰，卻開始懷疑自己  最低潮時去南極，走一條未知的路

回顧往日，楊力州坦言，憂鬱的種子很早就在他的生命中浮現。大學時期，他曾有段時間情緒起伏極大、人際關係出問題，自我封閉了近一年的時間。成為紀錄片導演後，他也時常在拍攝過程中，直面他人的悲劇。情緒、壓力，持續累積，如同暗流般潛伏在他的生活背景。儘管事業愈來愈成功，他卻開始覺得不對勁。

過去，他接到許多演講邀約，大多希望他能以心靈導師的角色，給年輕人正向的鼓勵。而在工作場合，他也盡量打開「開關」，讓自己如他人期待地散發正能量。但掌聲停止，他回到後台，旋即閉上嘴巴。「那時候，自己都會懷疑過往的價值。我開始想，這真的是我要的人生嗎？我怎麼會變成這樣？」

情緒爆發的臨界點，是2016年，他47歲前後。有次，他和家人出遊，期間發生導演齊柏林墜機意外。他看著新聞，淡淡地告訴太太，「如果掉下來的是我，好像也不是一件壞事。」

他回憶，當時的工作、生活，簡直一團亂。那一年，他的重要作品、講述台灣國片史的紀錄片《我們的那時此刻》上映，身為導演的他卻無心宣傳，甚至在最後一刻臨時取消通告，讓同事四處賠罪；在家，一向愛孩子的他會無故暴怒，為了小事痛罵女兒。

最後，太太看不下去，要求他就醫、看心理諮商。他的公司也幾乎停擺，員工紛紛離職，只剩下一位行政人員維持最低限度的營運。他回到家中，整日無所事事，也幾乎不對外聯繫。

混亂失序的日子過了幾個月，那年秋天，橘子關懷基金會對他提出到南極拍攝紀錄片的邀約。楊力州形容，這個詢問就像一根浮木。儘管身體不好、有高血壓，體能又很「肉腳」，他仍決定出發。

在狂風暴雪中行進的台灣南極冒險隊。

2022/12/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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