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顏理謙 攝影／日常散步·李盈靜
編按：生命中發生的一切沒有絕對的好壞，端看自己如何詮釋。當年，48歲的幼教老師曹齊敏為了憂鬱症的女兒提早退休，意外到了大飯店的花房打工。沒想到卻做出興趣，就此投入花藝修習，成為一名專業的花藝老師。
「人生就是一連串的意外，我是被意外推著走的。」花藝師曹齊敏淺淺笑說。
曹齊敏原本是一位資深幼教老師，從事兒童美術教育28年。48歲時，就讀高中的女兒出現情緒問題。為了多陪伴女兒，她選擇提早離開職場。沒想到在命運巧妙的安排之下與花結緣，現在更成為一位專業花藝師。
「成為花藝老師並不是我學花的初衷，但命運就是這麽神奇。當你具足了某些能力時，老天自然就會為你開啟一道門，讓你的世界變得更加寬廣。」她在自己的臉書專頁這樣寫道。
代替女兒到花房打工卻做出興趣 下定決心考證照
那一年，不管對女兒還是曹齊敏來說，都並不好過。
高中二年級時，曹齊敏的女兒罹患了憂鬱症，那時，不僅和同儕相處出狀況，課業表現也力不從心，還深受性別認同困擾。
「我的孩子是被學校否定的，考試不及格，上課都在睡覺。後來學校把我叫去，幾個老師圍著問我：媽媽，現在怎麼辦？」曹齊敏苦笑反問：「怎麼辦？那轉學好了。」
為了陪伴女兒度過這段渾沌不明的時期，曹齊敏決定提早從幼教工作退休，回歸家庭。而在學校深受挫折的女兒對她說：自己不想再升學了。
「我說，好，你想做什麼都沒有關係。」曹齊敏有位朋友在飯店花房當主管，正想要找人手幫忙。她問女兒想不想不去打工，但女兒拒絕了。其實，曹齊敏在家和女兒密集相處，每天像是生活在壓力鍋裡，衝突一觸即發。「朋友說：既然女兒不要，那你要不要來？」
沒想到，這段意外展開的打工，竟然讓她做出興趣了。
「花是人與人之間的催化劑。」她親眼看見，人們會在特別的節日裡，買花送給重要的對象，而花藝師則會依照顧客的需求，設計出各式各樣美麗的花藝造型。花藝的魔法，讓曹齊敏看了非常羨慕，心生嚮往。
不過，花房內的工作繁忙，曹齊敏其實根本沒有機會好好學習花藝。大多時間，都是幫忙處理雜事。「五星飯店每個禮拜都辦很多婚宴，進大量的花。我們要洗花瓶、整理花、修花腳、幫設計師做插花的前置作業，設計師完成後，還要進場布置……。」明明身在寶山，卻缺乏機會修習更深入的技巧，這一點讓熱愛學習的她覺得很可惜。
對於學習，曹齊敏始終有滿滿熱忱。她曾經為了想學美容保養，取得美容丙級證照，還有段時間對裁縫很感興趣，因此認真學習日式拼布。她深知，繼續像這樣在花店工作，其實無法累積太多專業知識。
因此，她在50歲那一年下定決心，參加了花藝課程。結果上課第2天，老師就問她有沒有興趣考花藝證照。當時，曹齊敏不僅不知道花藝有專業證照，更沒想過這張證照會為自己的人生下半場帶來什麼禮物。
60歲飛到德國考花藝證照 克服記憶力與體力挑戰
「我跟老師說，我年紀這麼大了，這張證照對我的意義是什麼？」當時，她沒想過自己未來要以此為業，只是因為興趣而學習。證照對她來說，其實可有可無。「但老師說，這就是一個人生的過程，證明妳有學習，而且給自己一個挑戰啊！因為考試也不是那麼簡單。」
在老師鼓勵之下，她燃起鬥志，但卻在後來才知道，花藝證照非常多，耗費的心力和時間遠遠超過想像。「根本是一條不歸路。」她笑道。
原來，花藝證照分成德國花藝、荷蘭花藝等不同系統，每個系統還分了眾多等級，學花的前5年，她每隔幾個月就參加考試。其中，德式花藝的最後2級必須飛到當地考試，為此她還到德國進修了一個月。
「那個考試對我來說最困難，有一個項目要用拉丁文拼出所有花的名字。」她說：「一開始，我決定每天背2個，結果隔天早上起床，已經船過水無痕，完全沒有記憶。」
除了記憶力不如年輕人，體力也是一大挑戰。她回憶，考試那一年，德國剛好遇上高溫，而每位考生必須在中午12點的大太陽底下種好2個大盆栽，限時30分鐘。
「30分鐘裡要倒土、種盆栽，還要按照自己設計的位置排好，顧好顏色等各方面。」她一邊做，汗一邊滴，這不僅考驗技巧，更考驗意志力。「我心想：我是誰？我為什麼在這裡？」幸好，種種辛苦得到回報。「宣布通過時，我超感謝我自己！這就是我送給自己的60歲禮物。」
曹齊敏坦言，自己原本只是佛系學習，收了學生之後，感受到他們對學習的熱忱，才不得不加倍努力。她讀書、研究國外作品，並且把幼教工作時期的教案準備技巧應用在花藝教學上，建立系統化教材。由於花藝與色彩關聯度高，她還參加了色彩規劃管理師的國家考試。而當年在幼稚園的同事不僅成了她的學生，退休後，也跟隨她的腳步，成為兒童花藝老師。（相關閱讀：超過100歲仍有欲望！日本首位女攝影家笹本恒子：貪心些，人生才會常保新鮮）
曹齊敏現場示範製作秋季花束。
女兒也成花藝師 學習之路相輔相成
奇妙的是，曹齊敏的花藝學習也間接影響了女兒，並讓兩人有了許多共同話題。
雖然女兒一開始拒絕了花房工作，但在母親的潛移默化之下，後來，她到了誠品敦南的花店打工，並且拜師學習花藝，如今也成為一名花藝師。今（2023）年10月，她們還相約到阿姆斯特丹進修，從母女變成花藝之路的學習夥伴。
「我女兒其實是聰明的孩子，書雖然讀不好，但是有技術操作的天賦。在花藝裡，她找到成就感，有了自信心。」每天觀察花草，曹齊敏也有所感悟。「其實花開花落就是這樣，人有時在高峰，有時候走到低潮，都很正常。低潮時，再爬起來就好了。」儘管偶爾還是會意見不合，但兩人也慢慢找到相伴共處的方法了。
曹齊敏笑說，退休前，她都跟朋友說自己要開始享受人生了。沒想到，現在的生活卻比以前還忙碌，連朋友出國遊玩都不約她了。「我這輩子注定當不了貴婦，但是跟花生活在一起，我覺得很快樂。」
採訪前一周，她剛去了一趟嘉義東石，帶著當地80、90歲的長者一起插花。「老人家跟我說：『你的花很漂亮，我很喜歡，謝謝你來。』聽到他們這麼說，那個當下，我好開心！」
曹齊敏說，人生最快樂的事，就是把自己擅長且喜歡的事，變成有意義的事。而現在的她，每一天，都能感受到快樂的滋味。
同場加映：50後想嘗試花藝，從何開始？
居家日常多了花草，生活也會更添風采。如果完全沒有花藝基礎，曹齊敏建議，讀者可以從以下2種方法著手：
1. 先練習養盆栽
去花市挑幾盆喜歡的盆栽，記得詢問老闆，盆栽該種在室內還是室外、多久澆一次水？
2. 從單一種類開始插花
挑一個喜歡的花瓶，從單一種類的花開始插。例如，買1把玫瑰或是1朵牡丹，每天換水、修剪花腳。接下來，就可以挑選2種花，如此慢慢增加數量。
「美感是每個人與生俱來的！」曹齊敏鼓勵讀者，不用覺得自己不會插花，常練習，就會越來越有自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