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慰病人，太正能量可能反效果！癌友心聲：有時候無法樂觀，沒關係的

文／琳達．華特絲 圖／Shutterstock

編按：這個世界主流是鼓勵人正面樂觀，對於癌症病人╱癌友來說，有時滿殘酷的。悲傷、焦慮、憤怒、沮喪等情緒，應被視為理所當然的。身為照顧者或親友，應避免不切實際的鼓勵：「一切都很好」、「不用擔心」、「堅強一點」、「你要看好的一面啊」，那麼，又該怎麼說與做才叫適切呢？

人人都想變得正面樂觀。我們都努力變得正面樂觀。但有時候，我們真的做不到。沒關係的。

不過，不知為何，現實中卻大有關係。我不曉得為什麼罹患了使人身心衰弱、人生驟變（甚至是人生戛然而止）的病，這世界就自動假定正面樂觀會治癒一切悲苦。

別強迫癌友樂觀  憤怒、焦慮、哀傷等情緒有必要抒發

住在正面樂觀的世界，很棒、很健康，可減低壓力與焦慮，通常讓人很好相處，但未必切合實際。我們一定有些時候是自艾自憐、怒不可遏、悲不自勝、提心吊膽；有些時候我們就只需要大哭一場、大聲尖叫，或是互相討拍。拜託，就順著我們吧！

有次看完腫瘤科門診後，極度惱火，在開車回家的路上，喬迪和我數到3，就一起尖聲狂叫，毫不保留的，尖叫2次。能恣意宣洩情緒真的感覺爽快，我倆隨後發自內心地大笑一陣。真心亟欲尖聲狂叫的時候，假裝正面樂觀可沒那麼健康。

你可以發怒。罹癌很不公平，人人一定都有懷疑、懼怕、氣憤的時刻，這些情緒該視為理所當然。確診罹癌有點類似失去摯愛，經歷相同的哀傷過程：否認、憤怒、討價還價、沮喪、接受。我們可能會停留在某階段，停留了很久，或是輕輕跨過某階段，也可能一直回到某階段。這是一種「過程」：我們必須經歷，也必須允許自己經歷。

裘妮和我一樣罹患非何杰金氏淋巴瘤，與焦慮、憂鬱苦苦搏鬥。她的另一半不理解她的情緒與感受，還告訴她，現在能活著，就該開心啊。裘妮當然開心能活著，但厭惡治療，也想念以前的那個自己，導致焦慮與憂鬱症狀浮現。裘妮無法坦白討論病症，自身情緒又不受認可，與伴侶之間似有隔閡。

與乳癌絞纏2次的葛蕾絲，正是在二度確診的時候，發現自己難以承認這疾病，遑論認真面對，似乎很難理解自己又得從頭開始抗戰。

金恩進入淋巴瘤緩解期第14個月之後，發現自己仍無法釋懷：

「我感覺差不多恢復了，差不多，關節雖仍痠痛，有點神經病變，但整體看來都還行。不過在心底深處，我知道癌症還在，我撼動不了。我擔驚受怕，機械式地活過每一天，維持高度運作狀態，做該做的事，讓工作、家人、朋友填滿生活——但就是不覺得我是我。

我好像只有半個人在場，聆聽、感受，不是整個人都在。在我的內心，每件事、每個人都讓我煩躁，我一直在等些什麼，但不知道為什麼，還一直告訴自己應該感恩——我很感恩，真的很感恩。但過去2個月，我一直在懸崖邊掙扎。」

值得一提的是，我聽到許多人雖非病人，也有類似的心聲，尤其是照顧者，因為親人確診而深陷哀傷的泥淖，停留在「討價還價的階段」。與哀傷討價還價，可能發生在「沮喪階段」之前、也可能之後，目的是想讓痛苦遠去。我罹癌2年後，媽媽仍處在討價還價的階段，曾對我說：「你在哪些方面可以換個做法呢？」

顯然，話中真義是：「你可以做些什麼，才不會得癌症呢？」她雖然不是故意這話傷人，卻令人心灰意懶。

避免不切實際的安慰  請好好傾聽

我們的文化是「一切都很好」、「不用擔心」，但如果處在掙扎求生的環境，這話實在膚淺，簡直胡說八道，怎麼可能「一切都很好」，而且儘管嘴巴說不用擔心，內心也會七上八下。

你可能聽到以下這番話，會張口結舌：有時候，如果替我們加油打氣的人，對診斷結果、預後、治療方式等充滿了不切實際的想望，只可能擊潰我們。

與病魔打仗已狼狽，我們又病又累，有時候，你的幻夢，我們承受不起。

我們想要正面樂觀，也很感激你能當啦啦隊，但也得實際一點。我們比任何人都了解自己的身體，真切體認到痛苦、不適、恐懼、悲慟，也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的預後，而有些人本來就處在末期、又預後不佳。

鼓勵陷入絕望的人，本是人性，但要病人「堅強一點」未必有用，而且說實在的，也沒有效果。病人其實不想要別人建議應該如何感受（「你要看好的一面啊」）或是問題該怎麼解決（「這樣做的話，明天會更好」），通常只是希望別人凝神諦聽。

正面樂觀與不切實際只有一線之隔。認同對方水深火熱，表示你知道對方度過了糟糕的一天，是最有助益的方法，可不能一味想著要鼓勵對方克服。幫我解決問題或是幫我舒緩心理狀態，不是你的工作，最好只給我一句：「我知道你得經歷這一切，辛苦了，你願意跟我聊聊嗎？」

（本文摘自琳達．華特絲著，《癌症病人的心聲：病人真正想要的，病人真正需要的》，天下文化出版）

2021/12/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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